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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5章 豈是恨與愛可以說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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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可的身型,五官,甚至皮膚手感,小腹傷口,都與白安一模一樣,她甚至能模仿白安說話的語氣,神態,腔調,簡直是完美的覆刻版。

就算是墨鷹,也無法在短期內發現端倪。

顧梟寒在此之前甚至根本沒有與女性身份的白安相處過,他是怎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辨認出那是一個贗品的。

也許,這就是天意吧。

小越就是天意。

顧梟寒勾首笑了下,搖了搖頭:“無可奉告。”

天曉得教父喪心病狂起來會不會對小越下手?

他不會讓小越處於這樣的危險之中,如果白安在這裏,她也不會說的。

教父倒也不生氣,只是點點頭:“看來,是冥冥之中的天意,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的那一失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教父擡著步子往前踏了一小步,十指相對,好奇地看著顧梟寒:“那麽,我們說了這麽多,接下來,你是不是要替白安問我,為什麽要這麽做了?”

“這個問題,我不用替白安問,白安可以自己問你。”顧梟寒笑著說。

後面房間的門被拉開,青鴉推著輪椅走出來。

那天是什麽樣呢,他隱約記得,那時候墨鷹對他說,別讓她死,青鴉,讓她活著,只要能讓她活著,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,包括你一直想要的我的命。

青鴉將白安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,那是一臺讓他汗濕了手術服的漫長手術,而墨鷹就一直守在旁邊,好些次青鴉都聽到墨鷹的低喃,上帝啊,請保佑她。

他依舊覺得,這些人的愛情很可笑,但無由來地,青鴉有些眼熱。

後來的一個多月,白安在青鴉全天候的精心照料下逐漸覆原,墨鷹卻再沒有來看過她。

直到今天。

輪椅上的白安腿上還纏著繃帶,行動極為不便,她傷得最重的是右腿,被巨大的石塊壓成了粉碎性骨折,青鴉拼了全力也僅僅只能保證她以後不會留下後遺癥,卻不可能再恢覆到以前的靈敏迅捷。

顧梟寒起身,接過青鴉手裏推著的輪椅,雙手按在白安的肩上,面帶微笑,望著教父。

但白安,白安並沒有看向教父,而是看向了墨鷹。

剛才他們的話白安聽得清清楚楚,大概在場所有人中,只有白安能明白,墨鷹或許是故意讓青鴉向顧梟寒洩漏自己藏在這裏的。

也只有她知道,傲慢自負的墨鷹,在為其他人鋪著一條什麽樣的路。

他不會離開SEVEN,但他也不再強求所有人都留在那裏,如果大家非要走,他可以默許,縱容,對他們的背叛睜只眼閉只眼。

白安突然地,就有些難過。

如果說,曾經白安的信仰是為父母報仇,那時候她被篡改過的真相擊碎,信仰坍塌,那麽,墨鷹的信仰就是教父,是SEVEN,與白安不一樣的是,白安的信仰是由外人來造成的崩毀。

但墨鷹,他是在自己親手毀掉自己的信仰。

那有多痛,白安知道。

或許,在白安和墨鷹之間的那些仇恨,怨憎,厭惡,早就已經沒有那麽濃烈了,尤其是在墨鷹為了救她,割開血肉放進荷洛氏病毒解藥帶出來的時候,他們之間的仇怨已是蕩然無存,他們是最親密的戰友,也是最疏遠的陌生人,平行在兩個世界。

從始至終,白安不是不知道墨鷹是真的喜歡自己,也不是不知道墨鷹往年做的那些事是為了逼迫自己成長,否則無法生存下來,更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。

只是白安從來不是那麽輕易就能被感動的人,更不可能產生任何斯德哥爾摩情緒,就像她永遠不會感激那些不能殺死她的人事一樣,她只會感激自己撐了過來。

她對此毫無歉意和愧疚,她並沒有做錯什麽,首先人要忠於自己不是嗎?

直到此刻,直到墨鷹此刻與她的沈默對視,直到槍傷處汩湧的鮮血滴在地板上,直到白安明白他的苦心。

白安才真正覺得,她很難過。

這樣的難過很難說清到底是因為哪一件事,又是哪一份情緒,太覆雜,太悠久,太坎坷,他們之間已不能用愛與恨這樣單純的字眼來做個草率的總結。

於是白安忍不住熱了眼眶,紅了鼻頭。

可是墨鷹只是淡淡地把頭扭到一邊去,不再看白安,平靜又漠然地直視著前方,腳下寸步不移,依舊忠誠地守衛著教父。

白安深吸了一口氣,低下頭整理了片刻的情緒,才重新看向教父。

“狡猾的小鳥。”教父姿態放松,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安,“讓我來猜一猜,顧先生這場血洗暗網的計劃裏,你有沒有出謀劃策呢?”

“親愛的教父。”白安往後倚在輪椅裏,合攏雙手淺笑慢聲道,“也讓我來猜一猜,當年在暗網上第一個向全世界公布,病毒名為NH0209的人,是不是你呢?”

“那可是一個漫長的故事。”教父笑道,“我們可能需要很多咖啡,又或者美酒,秉燭夜談。”

“你為什麽這麽對我?”

“真是毫無意義的問題呢,我以為,你不會蠢到追問這種問題的答案。”教父笑聲道,“當然是為了,NH0209了。”

白安忽然之間,開不了口。

這是多長的故事呢,從十八年前那場瘟疫起,一直到現在,她的人生就囿於這場騙局裏。

你試過,一生都被規劃,安排,設於棋局中的滋味嗎?

楚門逃到世界的盡頭,離開那個巨大無邊的攝影棚時,他迎著風浪笑容燦爛大聲,行著紳士禮,跟全世界的觀眾告別謝幕。

白安卻做不到像楚門那樣灑脫豁達,她無法優雅地行禮,無法紳士地謝幕,無法從容地原諒窺視,擺弄她一生的人。

千般滋味湧上白安的心頭,她面對著教父,最鮮明的情緒居然不是恨,而是迷茫。

顧梟寒握了握她的肩頭,這樣的動作和力道仿佛是在告訴白安:即便一切都虛幻之境,他是真實,從未落空。

教父起身,轉了轉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,看著白安和顧梟寒,從容道:“你們不會以為,你們真的贏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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